在首個任期內發動對華貿易戰的特朗普,挾共和黨參、眾兩院壓倒性勝利回朝,且在組閣過程中全面起用對華鷹派人物。最為引發「狼來了」效應的,莫過於提名有「反華急先鋒」之稱的盧比奧,出任國務卿要職。
根據盧比奧過往表現,他確實很有可能會在南海、台海等敏感問題上,觸碰北京底線。但正如本欄前文所言,早在北宋時代,李清照年紀輕輕就很有見識地點出了要害 - 勤政樓前之所以走胡馬,那是因為長安城內紙醉金迷,玩物喪志,各打算盤,活該有此一劫。
可話說回來,在全球化的當代,李清照的見識又何止於對中國有警世作用?連盧比奧之流都能單靠喊口號當上國務卿,又何嘗不是美國的悲哀?美國國務卿曾是何等份量,不妨回顧一下基辛格。他的外交思維從青年時期開始錘鍊,在經歷納粹反猶和歐洲戰亂後他逃到美國,在耶魯時期開始研究維也納會議後的歐洲百年和平,最終促成他推進中美建交,結束美蘇對抗。
*從基辛格降級到盧比奧*
基辛格的著述甚豐,筆者此刻的工作枱上就有他的《論中國》。他在將近90歲時寫就此書,呼籲中美兩國保持戰略合作。筆者認為,他在書中有幾句就是專門為了告誡美國政治精英中的對華鷹派,美中相鬥是可以避免的:一、中國與歐洲及從歐洲分化出來的美國,在世界秩序觀念上存在差異,其根源之一是各自面臨的生存威脅的起源不同;二、華盛頓與北京之間的分歧常常源於雙方歷史和觀念的差異。
三、美中之間的衝突並不是命中注定,也不會是雙方樂見。在核武器和高科技時代,美中兩國兵戎相見的代價和戰勝果實的大小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與此同時,當今世界面臨著一些不可避免的共同戰略目標,比如緩和氣候變化、防止核擴散、管理人工智能的演變;四、外交政策是可能的藝術。
很明顯,盧比奧之流對以上四點都不會聽得入耳。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原因,正是基辛格這一代美國政治精英締造了冷戰的勝利,實現了美國不可挑戰的單極霸權地位。這使得美國新生代政客在成長道路上,沒有經歷過像越戰那種美國在大國對抗中處於「失敗邊緣」的體驗,因此對基辛格所謂「外交是可能的藝術」不以為然。
更為致命的原因是,盧比奧憑喊意識型態鬥爭和反華口號爬到國務卿的位子上。他不具備對國際事務的客觀認知能力。例如他指控中國「恩將仇報」,美國過去四十多年大量投資中國,結果中國非但拒絕開放市場,反過來還危及美國人的生計。這種認知顛覆了一個根本事實,就是美國從未打算在對華經濟交往中做虧本生意。
*美國對華從不做賠本生意*
美國在贏得冷戰勝利並開始主導全球化進程時,並沒有一開始就全盤考慮和中國交往(engagement)。美國資本試探過非洲,但當地政局不穩、缺乏基礎設施、而勞動力技能又不達標;美資還考量過東歐,但因為東歐在前蘇聯陣營瓦解後,迅速納入西歐政治體制,勞工權益高漲,同樣不可能為美國提供廉價生產成本。
在此背景下,當時的克林頓政府才回過頭來考慮和中國全面交往,希望透過世貿機制一石二鳥:一方面把中國變成「世界工廠」,另一方面試圖把中國的未來發展引到美國所樂見的道路上。講到中美貿易的感恩與否,以往美國哪一任新總統上台,不向中國開出巨額清單-飛機買多少架?國債買多少億美金?當年吳儀任副總理時就曾忿而反問:「我們要生產多少對鞋,才能換你們一架飛機?」
正因為美國的新生代政客,把中美經濟的互利關係,理解成對中國的單方面讓利,這就使得他們輕易做出關稅戰、中美脫勾、友岸外包等一系列「拆台」式的輕率行為,而忘掉了正是中國這個「世界工廠」,曾把國內大學生送到深圳東門的全國首家麥當勞當店員,把數學成績遠優於美國同齡人的中學畢業生送到蘋果代工廠。
中國供應鏈的價廉物美之極,不僅解決了美國的通脹問題,還間接協助美國用低廉的生產成本,壓制了歐洲的產業競爭。放眼未來,美國還會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找得到這麼願意為美國賣力生產的工廠?恐怕友岸外包對於美國來說,更會是一次消化不良的痛苦經歷。
*錯判中美關係本質*
再從全球戰略格局來看,盧比奧的眼界就更加令人為美國捏一把汗。因為他靠意識型態鬥爭起家,想當然把中美關係描述成美蘇關係。美蘇對抗關係的形成,是雙方在二次世界大戰中搶奪勢力範圍,最終拉下「鐵幕」,雙方在政治和軍事上處於敵對狀態,在社會和經濟活動上處於分割狀態。
而中美關係的當前矛盾,卻是在全球化進程中,美國拒絕放棄單級霸權而形成。中美之間,甚至是全球各個區域之間,在供應鏈、消費市場等方面都存在相互依存的關係,可謂「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牽一髮而動全身。供應鏈的斷裂和消費市場的高關稅,會給全球經濟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
在戰略安全上,把中美關係當成美蘇關係,對美來說也是危險的。原因在於,冷戰時期美蘇是以陣營對抗形式展開角力,一旦蘇聯崩潰,則東歐陣營也隨之瓦解。但美國在當今世界面對的兩大亂局,無論是中東戰火還是俄烏開戰,都不是中國挑起,而是很大程度由美國的單極政策造成。
*白宮需北京協助緩和全球亂局*
換言之,美國打壓中國並無助於解決國際間亂局。相反,白宮若要維持其全球影響力,更需要北京協助解決一些棘手問題。以拜登政府為例,如不是大撒金錢推動中美脫勾,美國的通脹應更易受控,民生將獲得改善;如不是沉迷於死磕中國,普京也未必會看準空窗期,斷然出兵烏東;至於中東,白宮縱然難以制約以巴衝突,但總可以透過北京緩和局勢。
上述種種都是民主黨在此次大選中慘敗的原因 -- 死磕中國將致美國內內外外百病叢生,共和黨接下去繼續死磕,又如何?現在回憶以前的中美關係,彼此僅僅是圍繞著買幾架波音,買多少美債而吵架,那可真是歲月靜好。《經濟通通訊社評論員 范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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