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4/2013
傳說中的大禹治水青銅器?!
2002年,北京保利藝術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專程來上環荷里活道選購青銅器,他們一行幾人,無意中看見一隻西周青銅盨的下半身,左看右看,始終不能即場判斷真假,亦看不懂露出的一堆銘文說甚麼。雖然保利藝術博物館名頭響噹噹,但它的工作人員從不帶錢買貨,他們每次都說要拿回北京鑑定真假之後才付錢,這本來無可厚非,做生意從來都要講你情我願,他們說要拿回北京鑑定後才付錢,而貨主又同意,「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捱」的買賣,旁觀者如筆者般的閒人只有羡慕的份兒,何敢說三道四?
說到鑒定,保利藝術博物館的做法是:第一步回到北京後,找專家替青銅盨除銹,讓它露出紋飾和銘文,再找來清華大學的李學勤教授鑑定真假和翻譯整篇銘文。當他們發覺青銅盨是真品,甚至銘文提及大禹治水的事蹟後,即時換了一副咀臉,急不及待回到香港,除了給貨主錢外,還特別舉行了一個記者招侍會,嘲笑香港人竟然連那麽重要的銘文也沒有留意,不識寳、沒有文化。
「遂公盨」下半身
看完這篇報導後,筆者除了笑彎了腰,還想起了朋友的「馬後炮」。「馬後炮」永遠都在賭波賭馬出賽果之後,也文也武、認屎認屁,嘲笑一眾波友、馬友無眼光,不停誇口說自己「食腦」,一早就知道那一隻馬會贏,那一球隊會輸。當眾豬朋狗友問他究竟贏了多少錢,他的答案不是說「忘記了下注」,就是說「趕不及下注」,一眾損友聽他的廢話聽到悶出鳥來,忍不住都會損他一兩句:「有早知,就無乞兒啦」。
「遂公盨」底部的98字銘文
保利藝術博物館的工作人員即場不能決定買還是不買,又無錢在身,又無權下決定,只是一個比跑腿高級少少的「買手」,當知道真相後就即時「變臉」,回轉頭嘲笑貨主和香港人不識寳、沒有文化,這種德性真是貽笑大方、失禮自己。
那麼重要的一件「遂公盨」,當然會有很多學者專家發表偉論,借「遂公盨」往自己臉上貼金,其中一位來頭非常猛,正享受政府的特殊津貼,引起了筆者的注意,他是《夏商周的斷代工程與禹州的歷史地位》和《華夏第一國第一都考析》兩書的作者余世誠教授。
對於「遂公盨」,他是這樣說的:「遂公盨的發現和收藏,正應了『盛世出重器』、『天降祥端』的吉言老話。在當今改革開放的盛世,先是『夏商周的斷代工程』以輝煌的成果斷定夏朝的存在,把我華夏的歷史向前延伸了一千二百多年;後又發現了『遂公盨』,印證了『斷代工程』的成果,並具體描繪了開創華夏第一國古帝大禹的光輝形象。這是多麼激動人心的盛事和祥端呀」。
乍看之下,筆者還以為自己活在每年「初雪」都被封疆大吏上報朝廷為「瑞雪」的清朝。「盛世出重器」、「天降祥端」這樣的「臭八股」還出現在二十一世紀,還有人以為民眾是村夫愚婦,還有人以為這些套話可以蠱惑人心,真是天下間的大笑話。遠的不說,晚清的「長毛」(太平天國)、「拳匪」幾乎弄到清政府土崩瓦解,靠的或多或少就是「天降祥端」、「刀槍不入」這類蠱惑人心的鬼話。
銘文拓片
譯文
天命禹敷土,隨山濬川,迺
差地設徵,降民監德,迺自
作配鄉(享)民,成父母。生我王
作臣,厥沬 ( 貴)唯德,民好明德,
寡 顧 在天下。用厥邵 紹 好,益幹(? )
懿德,康亡不懋。孝友,訏明
經齊,好祀無 (廢)。心好德,婚
媾亦唯協。天厘用考,神复
用祓祿,永禦於寧。遂公曰:
民唯克用茲德,亡誨(侮)。
筆者的歷史知識雖然有限,但亦不能同意「遂公盨」斷定夏朝曾經存在,正如七百年後的《尚書》、《詩經》亦不能斷定夏朝曾經存在一樣。「遂公盨」的銘文、《尚書.禹貢》的文字不約而同地說:「天命禹敷土,隨山濬川,迺差地設徵」、「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兩文只是記述傳說中大禹治水的事蹟,「遂公盨」既非夏代之物,武斷地說它斷定夏朝曾經存在,筆者認為衹是穿鑿附會的說法,並非嚴謹的學術論證。筆者愚見認為,器主「遂公」借傳說中大禹治水的事蹟,強調「以德治國」的重要,教導子子孫孫都要遵從,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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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投資小知識:
青銅器上的銘文通常是記載墓主人的身份和器主的名字,如「伯申作寶彝」、「亞木父丁」;祝福語或祈求語,如「惟三月初吉正考父作文王寳尊鼎其萬年無疆子孫永寳享用」、「金父作叔姬寶尊鼎其萬子孫永寶用」;或當時歷史上一件單一事件,如「正月王有成周王徙于楚麓命小臣陵先相楚居王至于徙居廡遣小臣陵鍚貝鍚馬兩陵拜稽首對揚王休用作季媜寳尊彝」等等;更多的是開頭的歷日(如:惟正月初吉),末尾的套話(如:子子孫孫永寶享用) 等等。
商、周的銘文絕大部分都是模鋳,到漢朝才盛行刀刻的銘文。銘文除了具備歷史和學術價值,它們的內容、筆劃、字體的粗幼亦可以幫助判斷一件古代青銅器的真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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