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2012
當京都遇上聖彼德堡
晚上七點下班,九點收好行李,凌晨一點五十分香港班機,早上六點三十分抵埗大阪機場,八點三十分在梅田酒店check in,然後九點四十五分到達京都車站。疲勞之極的一趟旅程,早餐只是一杯站著喝的咖啡,連照鏡都覺得自己臉青唇白,如此奔波折騰,為的本來是漫山遍野的秋天紅葉,沒想到電車上的一通廣告,還是讓筆者把這趟關西之旅的首個下午,乖乖奉送到京都市美術館裏─誰叫我碰上的,是聖彼得堡The State Hermitage Museum的大型油畫展?
這次The State Hermitage Museum 大展的廣告, 佈滿整個關西地區
京都市美術館, 具有日本味的歐式建築
The State Hermitage Museum,中文譯名為「埃爾米塔什博物館」,用廣東話唸起來拗口非常。說起Hermitage,香港讀者大概立即聯想到早年大賣的九龍豪宅,不過,此Hermitage的來頭遠非比尋常,不但是俄羅斯羅曼洛夫王朝的皇宮,更是世界上最早的博物館之一。聖彼得堡原館有藏品三百萬件,三百萬件是甚麼概念?強如北京故宮,其最近清點所得的文物總數,合共一百八十萬件,台北故宮,合共六十五萬件,兩岸故宮加起來,才及Hermitage總量之八成半,可見其收藏之驚人。這次來到京都,竟然有緣一窺俄羅斯皇室收藏,確實是意外收穫。
The State Hermitage Museum, 單看圖片已教人興奮莫名
日本群眾對於歐洲油畫的熱愛,絕對不容小覷。筆者造訪當日,明明是星期三的下午,按常理大家都在上班上學,但剛步入場館,人龍已經隱約可見,再往內進少許,這個善於安排秩序的民族,竟然彷彿早有默契一般,在偌大的展覽內組成隊列,以輪候領取自助餐美食一般的方法,陸續游移於各幅名畫前面,直似是迴轉壽司店裏的輸送帶,摩肩接蹱、緩急有致地挪動著。
整個展覽的主題,是西方四百年來的油畫發展史,從文藝復興威尼斯畫派開始,經歷巴洛克、洛可可、浪漫主義等時期,一條鞭講到二十世紀初年的現代藝術運動。作品是世界第一流,不過這樣按時序的鋪排方式,最常規,最直白,也最沒有驚喜,無論香港、大陸還是台灣,現在策展都很少用這種路子。這不只影響到觀眾的興趣,也影響到展覽在刺激思考、引發迴響等成效。不過既然筆者福緣如此深厚,這事也就不作苛求了。
歐洲藝術從中古時期走到現代,中間的經歷變革也不少。我們過往的觀念總覺得,西方藝術家總是前衛的、開放的、激進的,其實未必然。從文藝復興走到十九世紀後半葉,中間的三百多年,藝術家的繪畫技巧固然有著長足發展,但就主題而言,依然走不出宗教、貴族和歷史事件這幾樣,相比起來,中國繪畫自宋代以來,即以出塵脫俗為高尚,追求精神解放,這倒是值得我們珍視的價值。然而到了十九世紀後期,印象派為傳統的學院派帶來了最強烈的衝擊,由此開啟了大概一個世紀的現代藝術運動,波瀾壯闊,百家爭鳴,為人類的美學發展寫下了重要一頁。世人熟悉的畢加索,固然是重要一員,但就本次作品而言,主角卻是馬諦斯(Henri Matisse)。
馬諦斯的Harmony in Red, 原畫上的顏色, 總是難以在相片中再現
馬諦斯是現代藝術巨擘,其所代表的「野獸派」歷時雖短,影響卻極其深遠。這次展覽的壓軸之作《紅色的和諧》(Harmony in Red),成就堪稱曠古鑠今,藝術家勇於捨棄西方繪畫常用的透視法,運用大量紅色渲染濃艷、強烈的色彩,更破格把紡織品上的藍色花紋,移植到牆面上,對於素來以模擬現實為能事的油畫發展,帶來強烈的震撼。此作在每一本現代藝術史書上,幾乎都有出現,但唯有親炙原作,才能最真切的體會藝於家對於色彩調配的嫻熟。看過原作,筆者才發現任何印刷品或網絡所見,都很難如實呈現作品原色。按解說所示,這或許由於作品背景本來是整片的綠色,然後又塗上整片藍色,最後才決定塗成紅色,結果讓紅色的質感與別不同。
不經不覺在館裏逗留一個多小時,彷彿在極短時間之內從京都轉到俄羅斯然後回來,感覺極不真實。假如馬諦斯要畫紅葉,那該是怎樣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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