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影啃書】《一一》之愛戀

　　無聊發呆的日子，想著的，都是無聊事 ……

　　假若一天被放逐荒島，我希望可以隨身攜帶十本好書十張唱片十套電影，電影《一一》（A One and a Two）應該是其中一套。

（圖片由作者提供）

　　喜歡《一一》，是因為楊德昌，也因為吳念真。

　　173分鐘的電影，從社會、家庭、愛情、親情到生死，不喧鬧沒叫囂，仿若你我，平平實實，偏偏環環相扣。這樣的生命，揭示著怎樣的意義？課題之深、廣、闊、大，正好讓我流落荒島之際，好好思考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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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年前首次觀看，資質所限，不過略有所悟，此後每隔一陣子重看，似乎又再懂一點。

　　深秋人靜，再看《一一》，藉此機會，我想跟閑人好好的談一場「戀愛」。

　　貫穿整套電影，共有四段愛情故事，尤以男主角簡南峻／NJ（吳念真飾）跟初戀女友阿瑞／Sherry（柯素雲飾）那一段，最是觸動。

　　「愛情」本就是人生其中一個主旋律，懶理是天地聖人或是午夜屠夫，一輩子，豈無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其中又以初戀最是驚天地泣鬼神，儘管往後回望，發現一切虛妄，所驚所泣，不過是自己的天地自己的鬼神。

　　NJ與Sherry分手30年，某日偶遇，狼狽難堪，困宭無語，擦肩一刻，Sherry情緒失控哭著狂抓：「你當初為甚麼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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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輩子要說的話，就只有這一句，埋在心裏，苦候踫面一刻，說過清楚明白。

　　這究竟是愛還是恨？

　　NJ也有話：

　　「你一直希望我去念電機系，去拿博士，但是你問過我心裏真正想做什麼嗎？我考上電機系那天，我爸很開心，我媽很開心，你也很開心，而我呢？我反而是最悲哀的人。人是不可能讓另外一個人去教他怎麼活下去，怎麼過日子，那是很悲哀的，你知道嗎？但是偏偏這個人是我最愛最愛的人。」

　　女孩子渴求的是穩定生活，在理想和現實之間，Sherry選擇了後者，這個決定，正好預示，愛情必也捨她而去。

　　NJ與Sherry藉著到日本公幹重敘舊情，跟從前一樣，手牽手，漫步街頭，恍如隔世，只是地點不一樣，時間不一樣，年紀不一樣，心態，當然也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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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嚐盡酸楚的Sherry變得不顧一切，自責當初因缺乏安全感而痛失所愛，如今只要NJ願意，她可以即時離婚，之後將獲得一筆非常可觀的贍養費，生活肯定無憂，一切可以重新開始。

　　NJ把Sherry擁入懷裏，說著窩心話：「難道我還不懂你嗎？我都懂！你累啦，好好休息。」

　　我覺得，Sherry再次失諸交臂，由始至終，她的選擇都是一樣，生活上的安全感凌駕一切。這事沒有對錯，重點在於同路人的步伐是否一致，好明顯，NJ就是理想先行。

　　當初分手，因為理想迥異？因為價值觀不一？連串沒法說出口的原因，事到如今，回頭已是百年身。

（圖片由作者提供）

　　都是有家室的人，天意難違，有緣無份，縱使二人依舊深愛、縱使NJ深情表白：「我從來沒有愛過另外一個人。」一切已經沒法推倒再來，恰如張愛玲《半生緣》裏曼楨的話：「世鈞，我們回不去了。」

　　年輕的記憶盡是乾淨美好脫俗，趕緊把它裝箱封印，牢牢鎖於各自內心的一點，午夜夢迥，悄悄連線，這才叫作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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