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1/2014

永難忘懷的愧疚

　　童年時總是用著崇拜的眼光，看著村子裏那些大哥哥，尤其他們的手臂吊兒郎當的掛在美麗女生的肩上，回到村子裏的時刻。那些女生多半穿著緊身低胸的上衣，配一條當年最流行的寬喇叭褲，再踩一雙厚底船形鞋，十分婀娜多姿。其中我最喜歡的是大鴻哥，因為他的女朋友不管長髮、短髮、直髮、捲髮，長褲還是迷你裙，總是那一個。我們都叫那個女生蓓蓓姐，蓓蓓姐有時會帶一盒小點心給我們這些站在院子裏的小毛頭享用。有些情竇初開的男生會圍在她身邊說：「蓓蓓姐！妳好漂亮喔。」蓓蓓姐一律點點頭，微笑著說：「我知道呀。」使那些男生看起來好呆，把我們這些小女生逗得大笑。大鴻哥後來被退學，就去跑船了，幾年後帶著妻小回來，妻子是個日本女人，兩個孩子都不會說中文。然後，我們搬離了村子。

　　最近在臉書上重逢，大鴻哥已經離婚又結婚了，妻子比他小二十幾歲，站在髮量少而肚腩凸的大鴻哥身邊，很像一對父女。我故意嘲笑他，他一點也不以為意。在網路上聊著聊著，他突然問我：「找一天見見面吧？也找蓓蓓？她也問起妳呢。」於是，我終於問起他和蓓蓓姐的事。當年大鴻哥去跑船，覺得自己的世界很不同了，吃喝嫖賭，醉生夢死，欠了許多債，一心想和蓓蓓分手。蓓蓓甚至想辦法到國外去找他，他都避不見面。「那時候真的是鬼迷心竅。」他是這麼說的。

　　我們三個人見面那天，才知道蓓蓓姐也離婚了，帶著一個兒子過生活，她是兼職的房屋仲介。大鴻哥知道她的經濟狀況不太好，總是介紹生意給她，還幫她兒子找工作。蓓蓓姐在大鴻哥面前依然有著小女人的嬌態，大鴻哥注視著她也仍然是一雙情意瀲灩的眼睛。見過面之後，我在臉書上對大鴻哥說：「初戀總是太美。」

　　他回覆：「不是初戀。是永難忘懷的愧疚。」耳邊正好聽見王菲新歌：「我們要互相虧欠，要不然憑何懷緬；我們要互相虧欠，我們要藕斷絲連。」原來這也是一種難忘的愛戀。

（編按：《DIVA品味派》中的Beauty部分將於11月21日新增「Sex and Relationship」的內容，故《好愛情壞愛情》將於同日移至《DIVA品味派》，進一步突出專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