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撲朔迷離的北宋汝窯器：一件傳承有序的稀缺佳器，為何落槌價不到半億港元？

　　2018年11月26日，香港佳士得拍賣一隻北宋汝窯茶盞，從2,400萬港元起拍，4,800萬港元落槌，加佣金最終以5,635萬港元成交。

 

　　拍賣前半年，香港佳士得已開始做功夫，除了大力宣傳之外，還特意請來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館長出川哲朗在圖錄中寫了一篇文章。

 

　　香港佳士得如此大陣仗是有其原因的。2012年以二億多港元拍出的汝窯小盤及於2017年以2.94億港元拍出的汝窯筆洗皆是香港蘇富比的囊中物。香港佳士得全力以赴，希望唱一齣好戲，讓汝窯茶盞能拍出一個理想的價格，是可以理解的，正是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但可惜事與願違，汝窯茶盞落槌價半億不到，加上佣金也只是僅僅過半億港元而已。

 

北宋汝窯茶盞於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展出時的樣子

 

　　北宋汝窯茶盞來源顯赫，近百年來一直藏於日本，並於2016年和2017年兩度於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展出，並經多次著錄。

 

　　拍賣行業一直強調拍品的傳承有序。如此一件傳承有序的稀缺佳器，為何落槌價不到半億港元？

 

　　其中有兩個重要原因。第一個眾所周知的原因是汝窯茶盞是一件修復器，亦即是殘器。拍賣目錄如此說：「此器的口沿曾有破損，後用金粉修補，但修復時僅用原片，並未添加外物。」汝窯茶盞在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展出時已斷裂了六片，用金繕法（填漆敷金）修補，但於拍賣前再一次修補，將金繕遮蓋。重器經過大面積的修補，當然影響價格。

 

北宋汝窯茶盞拍賣時的樣子

 

　　第二個不少行家、資深收藏家談及的原因是此茶盞的出生地成疑。汝窯的窯址在河南寶豐縣清涼寺，而傳世品少於100件，傳世品中均未見支釘在圈足之上，而不在圈足之內。對於此一疑點，出川哲朗在他的文章指出此茶盞與2009年的《北宋汝窯青磁考古發掘成果》展覽其中一件出土殘器展品極為相似，尤其是圈足上三點小芝麻釘痕，因此判斷為傳世的北宋汝窯茶盞。香港佳士得的亞洲藝術部資深國際學術顧問蘇玫瑰Rosemary Scott亦持相同觀點。話雖如此，此一有別於其他傳世標準器之疑點亦有可能影響它的成交價。

 

圈足上三點小芝麻釘痕

 

　　查書，清涼寺出土的汝窯殘器、殘片之中，圈足上有三點小芝麻釘痕的殘片確實存在，但只佔極少數。圈足無釉而器底亦沒有小芝麻釘痕的殘片於1987年（汝窯窯址發現之年）之後亦相繼出土，改變了學者、專家對北宋汝窯器的認知。

 

　　圈足上有三點小芝麻釘痕的汝窯器和圈足無釉而器底亦沒有小芝麻釘痕的汝窯器是否應該歸納為北宋汝窯器，目前為止似乎並沒有統一的看法。

 

　　北宋汝窯器令人趣味盈然的原因是，雖然窯址已被發現差不多40年，學者、專家對北宋汝窯器的種種還沒有定論，令到人們的想像空間非常廣闊。拍賣行業不斷強調汝窯器釉面的冰裂紋為北宋汝窯器的標準，但傳世北宋汝窯器之中亦有全器無開片者，如台北故宮博物院藏的北宋汝窯水仙盤；北宋汝窯器絕大部分素身無紋，出現花紋的是為極少數，但亦歸納為北宋汝窯器；北宋汝窯器以釉色取勝。同樣是青釉，傳世北宋汝窯器的釉色卻是多種多樣。

 

　　行家朋友藏有一件「北宋汝窯青瓷刻牡丹紋盤」，卻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送拍。是的，在北宋汝窯器這個範疇，似乎只有拍賣行業擁有話語權、指導北宋汝窯器的買賣。現實是，國際龍頭拍賣行說真就是真，說假就是假，旁人沒有置喙的餘地。

 

　　康蕊君Regina Krahl自稱北宋汝窯器專家，傳世品之中哪一件是真汝窯器，哪一件是假汝窯器，似乎由她說了算，我認為她只是拍賣行業製造出來的笑話。一個終生沒有去過窯址做過調查，手上沒有北宋汝窯器殘器、殘片，只看館藏品說話的紙上專家，壟斷北宋汝窯器的話語權，我認為是學術界之恥，亦是拍賣行業之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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