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4/2023
《命案》:就算整定,還是要努力活命
那天,第一次去位於觀塘的銀河映像,訪問《命案》導演鄭保瑞。
攝影師Set燈期間,我兩頭望,望見杜琪峯——從未試過跟他距離這麼近,本來好想同他講聲「好鍾意睇你拍的戲」,但他樣子實在太有威嚴,而我那句心底話又實在太廢(我鍾意不鍾意,又有幾重要?),所以,只是微笑,點一點頭。
銀河映像,難以想像——「難以想像」,可以指很多方面,例如故事發展,例如處理故事的手法,又例如在那麼艱鉅的市況和製作條件下,依然能夠不斷拍出擁有原創味的好電影,有話想說,但又不會要你入場就僅止於聽一段說話,或一個訓話。
因為Message,不應該完全借角色把口一五一十講出來,而應該是透過角色的行為選擇,帶動故事,滲出來,讓觀眾自行感受——看《柔道龍虎榜》,會從司徒寶身上看到人在劣境中的鬥心;看《黑社會》,會從Jimmy仔遭遇看見甚麼是身不由己;看《奪命金》,會從三腳豹和凸眼龍的下場,隱隱然看見命運有幾無常——是的,杜琪峯作品,或銀河映像電影裏的人,總生存在一個被整定的狀況,你可以把這種整定,理解成宿命;面對宿命,你可以選擇躺平,也可以奮力迎戰。
《命案》裏的人,條命都被整定,有人注定變癲人,有人注定好想殺人,有人怨條命而去做個行屍走肉的人……每一個人在每一刻,明明都在主動地行動,但每一刻的每個行動都似乎身不由己,難怪有人會想:與其這樣無可奈何,不如死咗去算。
就在這一刻,編劇讓某角色說了一句:有命先至有得改!
「改命」唯一前設,就是必需「有命」,否則,條命都沒有了,自然沒命去改。
當過去銀河映像電影總被指帶有宿命論,《命案》依然有,甚至更濃厚,卻又提供了另一個態度去面對:不是試圖改變,也不是懶理或放棄,而是好好地,留住條命,有命,才有轉圜餘地的可能。就算天注定,還是可以有位走盞。
就像當日,杜琪峯不想再受制於大明星,想為導演找回一個位置,為電影找回追逐票房和潮流以外的價值,成立銀河映像,實實際際用電影,為電影尋求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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